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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的佛缘之《大云经》

发布时间:2024-10-24 08:33:43作者:念佛网
武则天的佛缘之《大云经》

关于《大云经》的来龙去脉,诸史纷纭,没有比较一致的说法。有些史籍直接指出,《大云经》是一班和尚伪造的,其直接目的是为武周革命服务,这种认识为历代学者所接受。但实际是《大云经》先出,法明等和尚所出《大云经》是经疏合编的整理本,他们在注疏中又加重了女身当王国土的内容,并且不失时机地又加进了一些女王扶植佛教的内容,希望佛教能在此事中得到些好处。如在他们整理出的《大云经》中,有这样的内容:“经云:‘女既承正,威伏天下,所有国土,悉来承奉,无拒违者。’此明当今大臣及百姓等,尽忠赤者,即得子孙昌炽,……如有背叛作逆者,纵使国家不诛,上天降罚并自灭。”这已经不是劝人为善的慈悲面孔了,而是杀气腾腾的帮凶模样了。这群和尚告诫人们,女王要威伏天下,俯首听命的就能子孙昌盛,安居乐业;敢于违抗的,不仅朝廷要问罪,佛祖也要降下罪来,使之自行灭亡。又如:“经曰:‘即以女身,当王国土。’今神皇王南阎浮提一天下也。”经这班和尚这样一疏解,佛经里的女王,不就是指当今圣母神皇武则天吗?

一切准备就绪后,这班和尚开始将这部经疏夹杂的《大云经》,正式进献给圣母神皇武则天,他们在上《大云经》表中,更直接明了地说:圣母神皇就是弥勒佛下生人间,应该取代唐王朝而当阎浮提州的国主,希望圣母神皇尽快颁诏制于天下,完成革故鼎新的历史使命。该表一上,马上引起了朝臣的纷纷响应,他们纷纷请回《大云经》,并不断上表要求改制,其中最为活跃的是御史郭弘霸,他自撰表章一份,称圣母神皇武则天是弥勒佛化身,并在朝廷中请诸臣联署,得到了不少朝臣的响应。

一时间,大唐朝野内外,刮起了改制的旋风,万众都在景仰着圣母神皇武则天,都在注视这个非凡女人的态度。

魏国东寺的和尚们在薛怀义的组织下,巧妙的将旧译佛经重新整理一番,加上注释后,与现实的政治生活联系在了一起,重点突出了圣母神皇受命于佛祖这个主题,使武则天非常满意。但是,她毕竟是经过风风雨雨的非凡女性,没有急于求成,没有显得十分迫切,而是在薛怀义和法明等和尚表上《大云经》后,只做了两件事,两件继续制造舆论和暗示天下的事。

一是于天授元年(公元690年)七月,在接到群僧上的《大云经》表后,马上下诏,将这部旧译新作的《大云经》颁行天下,于是该《经》便像雪片一样,从神都洛阳飞向四面八方。为了满足颁行该《经》的需要,神都洛阳城中的善男信女们和佛门僧众,都主动上表请求抄写该《经》,以便流传。一时间洛阳纸贵,纸肆店铺罄其所存上市,仍满足不了抄写该《经》的需求。与此同时,圣母神皇还下诏令天下诸州各建大云寺一所,以藏《大云经》,使高僧大德升座讲解,并准各大云寺度僧数十不等,总度僧计上千人。当时,中原地区修建大云寺,边远地区也修建大云寺,朝廷统治所及的地方都在修建大云寺,全国各地修建大云寺一时成风。史载,东起渤海,西止葱岭,南抵交趾(今越南),北迄大漠,都有大云寺和《大云经》的踪迹。圣母神皇受命无不是人们谈论的主要话题,人们得出的结论是,既然佛祖旨意如此,怎么也不能违抗。总之,全国上下充满了对圣母神皇武则天的颂扬之声。

二是圣母神皇武则天即刻褒奖了表上旧经新作《大云经》的十个和尚,法明、云宣等僧众被赐爵县公,赐紫色袈裟一领。给和尚赐爵,古已有之,而给和尚赐紫袈裟,则是中国历史上的首创。圣母神皇武则天如此褒奖这班和尚,无非是对他们功劳的肯定,同时还暗示着佛门要进一步采取行动。

办完这件事后,圣母神皇武则天并没有再采取大的行动,而是显得平淡恬然,好象再没有什么祈求了。其实,这位一心想当女皇的圣母神皇,仍然在等待时机,仍然在试探,仍然在冷静观察。

到了该年九月,《大云经》颁行天下已有两个多月了,未曾发现有人公开反对,全国到处仍然是一片对圣母神皇的颂扬之声。这充分说明,圣母神皇武则天代唐自立的时刻已经到来。

但是,在这之前,仍然需要有人像那班和尚那样,站出来制造舆论,站出来为民请愿,站出来把自己推向皇帝的宝座。她仍然在等待。到了这时,圣母神皇的支持者们也似乎感觉到现在是公开站出来的时候了。

这似乎看起来是一场闹剧。

九月初三,侍御史傅游艺率关中百姓900余人叩宫门上表,表中大谈圣母神皇武则天的种种符瑞,包括洛图及《大云经》所指,请求改皇帝为武姓,改唐朝为周朝。这道上表中请改皇帝为武姓,即是说请圣母神皇武则天做皇帝;改唐朝为周朝,源于傅游艺等一班人对姓氏的溯源考证。按古史记载,武氏出自姬姓,姬姓乃周王朝的建立者,传至周平王时,其最小的儿子生下时,手掌中就有一个武字,故平王赐其姓武。傅游艺等人考证圣母神皇武则天之武,其先祖即周平王的那个最小的儿子,圣母神皇武则天即是周氏的苗裔,故请改唐为周。另外,圣母神皇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在高宗皇帝显庆年间,曾被追赠为周国公,这也是改唐为周的原因之一。由此可见,傅游艺等人的劝进请愿,是颇费了一番心机的。

且说圣母神皇武则天接到这个劝进请愿的上表后,并没有答应他们的所请,只是把傅游艺从侍御史提升为给事中,即把他的官阶从从六品提升到正五品。这一做法表明,圣母神皇武则天所谓不诺所请是假,她在暗示要搞大型的劝进。因为只有九百余人的劝进,她自是不敢贸然答应。这傅游艺也是个明白人,在受宠若惊之余,更加起劲卖力地导演起了一场更大的劝进的闹剧。为了进一步加大劝进的人数,他到处串通,甚至不惜裹胁群臣,还散布说有一大群凤凰夜里曾落在了圣母神皇的寝宫之上,一只红色的朱雀飞入朝堂,这些都是祥瑞和征兆,要群臣百姓积极行动起来,参与劝进活动。

于是,三天之后,导演劝进闹剧的傅游艺又活动了百官及帝室宗戚,远近百姓,四夷酋长,佛教沙门等共六万余人,上表请改武氏为皇帝。这次劝进活动如此声势浩大,圣母神皇武则天暗中欢喜,她特别赏识这个傅游艺的组织才能,同时也欣赏佛教沙门积极参与其中,按照自己对佛门的希望而积极行动。当时,劝进请愿的人排山倒海,三呼之声铺天盖地,终日不散。

圣母神皇武则天这时却在寝宫里与御医沈南璆不紧不慢地下棋。表面上虽是在下棋,而且是不紧不慢,但内心里这个想当皇帝的女人却十分烦躁。这种烦躁是一种急切心理造成的,几天来一直如此。在这种心情中,圣母神皇武则天实在无法一个人独处,所以才召来了自己的新宠,也就是御医沈南璆。人们不禁要问,圣母神皇武则天此时为什么不召薛怀义呢?原因十分简单,这便是这个想当皇帝的女人认为花和尚薛怀义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自己再也不需要他了。这个市井混混,这个佛门败类,这个只有性欲而没有人情的面首,此时已被彻底抛弃了。但是现在,圣母神皇武则天并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怜惜花和尚薛怀义的不齿下场,她在与沈南璆的对羿中,仍然在等待着什么。

圣母神皇武则天在等待中,又回味起了宫门外数万人的上表。这个上表的言辞、语调及内容,可以说是她本人一生最为欣赏的,特别是表中的文字优美,措辞得体,使她这个当事人读后赞叹不已。表中写道:

臣闻圣人则天以王,顺人以昌。今天命陛下为主,人以陛下为母。天之丕律,元命也;人之大猷,定数也。陛下不应天,不顺人,独高谦让之道,无所宪法,臣等何所仰则?……天意如彼,人诚如此,陛下何可辞之?……陛下若遂辞之,是推天而绝人,将何以训?

这里既是天命,又是人意,好象不是圣母神皇武则天去主动要求的,而是天命人意强加给她的,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可是,圣母神皇武则天仍然在等待。

在这场如此轰轰烈烈的劝进请愿活动中,最为尴尬难堪的,便是只让名字放在皇帝位上的那个睿宗李旦了。但这时他反倒不惶惑了。他既然在继位之后的这段时间里,能密切与母亲合作,此刻他也就十分明智地选择了禅让这种方式。按照古制,他在宫门外数万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劝进请愿声中,接连三次以在位皇帝诏书的形式,提出将李姓的皇位让给武姓的母后。这三份诏书,都是由他亲自起草书写的,可能是他自继位以来唯一的一次,或可能是最后一次亲自拟定诏书了。在这三道诏书中,他词句恳切,态度明确,语气坚定,希望母后能体察自己的心情,顺应天命民意,即刻登上皇帝的宝座。其实睿宗皇帝所做的一切,对自己来说,也只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他只能顺乎潮流,感觉到心里也并不是十分难受,因为自己无须再担那个天子的虚名了。

圣母神皇在寝宫内收到睿宗皇帝三道禅让的诏书后,不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气中,并不包含惋惜和失望,而是出于母亲本能的一声叹息。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功德已经圆满了,可以降临人间了,但自己又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一个母亲应该拥有的一切。

这是希望与失望并存的一叹。

也是成功之余非常无奈的一叹。

九月九日,是天高气爽的重阳佳节。这一天,67岁的圣母神皇武则天要正式登基了。登基典礼被安排在了神都洛阳的则天楼。

清晨,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在万众的欢呼声中,圣母神皇武则天登上了则天楼。她用激昂的声音向万民宣布,自己现在正式登基,成为了圣神皇帝,建立大周王朝,并改元天授。

这个结果,在她看来是非常简单的,但从圣母神皇到圣神皇帝一字之差的过程,又是相当复杂漫长的。这些都表明,李唐王朝已经不复存在了,中国历史上惟一的女皇将被载入史册。

这个结果,被诸史称为武周革命。

圣神皇帝武则天离开了则天楼,在朝臣们的簇拥下,气宇轩昂地回到了明堂。她显得极度的兴奋,兴奋使她的行为动作变得有些僵持。跨进明堂的政务大殿后,她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向前端详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宝座。就在自己感觉到有些迟疑的一瞬,她又恢复了自信,恢复了常态,当着众朝臣的面,缓缓地走向那庄严的皇帝宝座。她觉得,这就是自己多年来孜孜不倦所寻求的尊严,包括自己头戴的那顶皇冠,一切都是尊严。

大周王朝的圣神皇帝终于威严地坐到了皇帝的宝座之上,殿下的两班文武大臣们在内侍的喝唱中,哗的跪倒一片,在隆重的晋见礼仪中,他们齐呼三声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到的和看到的,使圣神皇帝武则天感觉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欢乐。从此之后,一切都会是这样的,一切都会像这样透明清澈,再也不必挖空心思地遮遮掩掩,更不用装腔作势地垂帘听政。自己就是皇帝,堂堂的大周王朝就是自己的了。

朝贺的人一班接着一班。文武朝臣之后是宗室国戚,之后又是藩国和四夷的代表,之后还有僧道女冠,……朝贺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就在僧道女冠朝贺时,大周王朝的圣神皇帝忽然间精神抖擞了起来,眼光中有了一种异样的亲切。看着殿下的和尚道士合十打揖的躬敬之礼,她真想当场进一步夸奖佛门和尚一番,无奈在那种场合是要有所顾忌的,她也只好作罢。但是,她还是打心眼里感谢佛门释子们的功劳,“武周革命,释子功高”,这八个字不知怎么就涌进了脑际,她真想说出来,但还是忍住了,她要在适当的场合,一定要表露出刚才脑际中浮现出的这八个大字。

一个上午的朝贺,使司礼官几乎喊破了嗓门,参加朝贺的人都觉得非常疲倦。但是,大周王朝的圣神皇帝武则天却并没有感到累,反倒表现出难得的轻松和得意。这种轻松和得意,一直延续到朝贺结束,旁边的侍女要扶她起来的时候。这时,她还没有要离开皇帝宝座的思想准备,侍女一扶,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很快就明白朝贺已经结束,是该回宫的时候了。她站了起来,回头又望了望自己刚刚坐过的宝座,又望了望殿下的群臣,环视了儿子李旦、女儿太平公主,以及自己的侄子武承嗣和武三思他们,内心又涌出了一种感想。因为从今以后,自己终于得以不再能以母亲或长辈的身份与他们讲话了,自己已经成为了“朕”。

她开始举步,要离开政务大殿了,无意中她听见自己说了一句声音宏亮的话:“朕有些累了。”整个大殿内回响着这一句话,没有人敢来回应,然后是鸦雀无声般的寂静。

大周王朝的圣神皇帝头也不回,离开了政务大殿。

回到寝宫后,她才感到自己的确有些累了。这种累所表现的不是身体的疲倦,也不是精力难以集中,而是对自己生命历程总结的结论。她在小憩中想起了自己生命中曾经出现过或发生过的许多意味深长的往事,这时,她难免会心潮起伏,感慨万端。她想起了自己从媚娘到才人,从才人到尼姑,从尼姑到昭仪,从昭仪到宸妃,从宸妃到皇后,从皇后到天后,再到圣母神皇,乃至到如今的圣神皇帝的整个过程。她想起了自己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选入宫中为才人的,当年又是怎样被幸召与太宗皇帝同榻而卧,怎样在钻心的疼痛中离开太宗皇帝那张硕大的龙床,特别是被抛置于掖庭后宫中的冷落,和自己诵经拜佛的生活,给她的印象最为深刻。她发现,就是在那个时候,佛教给了自己心灵的慰藉,让自己在心灵深处燃起了一盏明灯,一直伴随着自己走到了现在。在一定程度上,她又觉得是佛法支撑着自己的一生,是佛法在成全自己。

她无法清楚地回忆起自己与当时的太子李治一见倾心的细节,但她却非常满意由这一见倾心引起的一切后果。感业寺为尼,每日青灯黄卷古佛,由于一见倾心,才使懦弱的李治能在登基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来与自己私会,也使自己能够鼓起勇气在感业寺为李治生下一个龙子;由于一见倾心,使高宗皇帝李治顶住多方压力,把自己又接回了后宫;由于一见倾心,在自己与王皇后、萧淑妃的夺床争斗中,高宗皇帝李治总是站在自己的一边。现在回想起来,大周王朝的圣神皇帝,依然觉得似乎一切都是因缘造就,是佛祖的刻意安排。

因为在最寂寞时刻诵经拜佛的誓愿,因为自己心中早已点燃的那盏明灯,她再度入宫并荣登皇后宝座后,突然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真正的目的。在那个当时还不十分明确的目的驱使下,她在皇后宝座上几乎是浴血奋战,为大唐王朝的江山社稷制造了一大批悲鸣不已的阴魂,其中包括自己的姐姐和美丽的外甥女,还有那个专权的国舅爷长孙无忌等。面对这些阴魂,自己用佛法来超度他们,使他们得到了安息。

她又想起了自己几个不争气的儿子,早早离去的李弘、李贤,还有被流放他乡的庐陵王李显,以及刚刚禅让出皇帝之位的李旦,他们并不是不孝,也不是不忠,而是无力堪负江山社稷的重任。他们或早逝,或流放,或忍气吞声,一切又都是佛祖的旨意,是佛祖的安排,是他们所作所为的报应。

在漫漫的回忆中,大周王朝的女皇突然看到到处是血,鲜红鲜红地在自己眼前流淌,似乎自己的一生就是从这鲜血中趟过来的,在流淌的鲜血中,她又看见了自己本人正在继续与那些阴魂在拼杀,拼杀中又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喊:不是魔头便是佛祖!她望着眼前的撕杀,听着这响亮的声音,沉浸在了成佛和成魔的双重感觉之中。

大周王朝的圣神皇帝突然觉得,自己的功德还未得圆满。展现在自己面前的路似乎仍然是双重的,要么成佛,要么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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