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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出家之谜:你只知我是佛心人,却不知我是狠角色

发布时间:2024-10-15 09:00:22作者:念佛网
李叔同出家之谜:你只知我是佛心人,却不知我是狠角色

1

很多人知道李叔同,是因为他那首脍炙人口的《送别》。

大雪之日,好友许幻园来访,在门外只说了一句我家破产,后会有期,就转身踏雪而去;李叔同望其背影,痴痴呆立了一个多小时,仍情难自已,于是退而做诗,便有了如此名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他自己痴而怅,也把这痴而怅传给世人,传向了久远。

有心人若再探究下去,那便是他种种名头,种种荣耀,种种情事、轶事,名言禅语了。

民国数一数二的天才、奇才、通才,在俗为多项艺术领域的鼻祖,出世为一代高僧,律宗第十一代世祖,李叔同这辈子,如果用他挚友夏丏尊的一句话概之,那自然就是:

“综师一生,为翩翩之佳公子,为激昂之志士,为多才之艺人,为严肃之教育者,为戒律精严之头陀,而以倾心西极,吉祥善逝。”

一个僧俗两界通吃的人物,这很了不得,然而这风流才子多情人,文艺先锋大旗手,盛名之下,盛年之际,为何会突然车转身,遁入空门,这事却没人说得清楚。

李叔同此举在当年曾使天下一片惊诧,不但外人看不明白,就是李叔同的至交好友们也模模糊糊,于是他弟子丰子恺就只好春秋笔法,笼统言之:尘世满足不了他魂灵的追求;他晚辈张爱玲就只好干脆不究,以一句——别说我高傲,我在弘一法师寺院墙外,可谦卑得很——拉倒。

奇怪的是,最懂李叔同的偏偏是今天的人们。

家门影响、佛缘根器、精神层次;破产、失恋、失意、幻灭、遁世、彻悟;看破红尘断舍离、普度众生大慈悲、艺术至境是宗教……

这种种猜测滚滚而来,如雪球下山,近乎断言,倒显得李叔同为一本出家名目大全,只可惜越滚越大的雪球,依然是雪球,越滚越大的李叔同,却越发人是谜,出家是谜,成了一个斯芬克斯。

也难怪,李叔同本先为人,而后才为大师、高僧,而世人偏先以大师、高僧入目,自施障眼法,这当然会使他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2

多情的李叔同也慈悲。

据说他到弟子丰子恺家小住,凡坐下,就必先摇动几下椅子,竟生怕小虫无知,被他一屁股坐死。

他就是到了圆寂之际,也不忘让僧人在他床腿四角,各放上一钵清水,生怕有蚂蚁爬上来,与他一同火葬升天。

可是这样的一个李叔同,却是为出家,抛妻弃子浑不顾的,原配自不必说,就是爱他至深的日本妻子踏破木屐,终于将他找到,他竟也能头也不回地,任由痛哭船载而去。

“慈悲对世人,为何独伤我!”这话真正是刺心、蚀骨。

李叔同的决绝里,透着大狠,然而李叔同由富家贵公子的忠君,到激昂志士的反清,从风流才子的多情,到跳脱红尘的决绝,从锦衣玉食的享乐,到最苦的律宗十一代世祖,却是一路走来尽反叛,步步翻转皆用狠的,他这狠一脉相承,却并非因向佛出家那么简单。

李叔同的秘密,如同草蛇灰线,其实一直伏行在他的日常,和与友人的交往之中,而最能打开这秘密的钥匙,恰在夏丏尊那里。

首先,他这狠的奇特之处,在夏丏尊那里早已彰显,最为彰显。

却说二人同在浙江第一师范学校任教期间,夏丏尊曾做舍监,有一次,学生宿舍失窃,大家都猜测是一个学生所为,但苦无证据,于是因一直无法解决,深为惭愧苦闷的夏丏尊,有一天,就专门跑到李叔同那里求教去了。

这事一般人都会从正常破案思路上出谋划策,无办法也会开解一番,可是谁知道,慈悲的李叔同,给他这位挚友出的竟是这种馊主意:

你肯自杀吗?你出一张布告,就说三日无自首者,足见舍监诚信未孚,誓一死以殉教育。这话一定要说得诚实,果能这样,一定可以感动人,一定会有人自首。

要是没人自首呢?

三日后如果没人自首,那就非自杀不可,否则便无效力。

……这哪里是挚友,这绝对是损友,这哪里是慈悲,这绝对是祸心!可是这样的事,夏丏尊虽然做不了,却不怪。

因为那时的李叔同虽然未入宗教,却跟夏丏尊都是儒家,都很道学气,舍身饲虎这类观念僧儒都很推崇。更为重要的是,李叔同这个人为人诚恳,做事虔诚,人家不害人,有些事自己还真能去做,知他者夏丏尊也。

3

为教育劝人自杀这事,说佛缘慧根潜藏,不算牵强,而李叔同的诚实、虔诚,更非虚言。

李叔同在学校教的是图画音乐,这二科,在先前,是没人重视的,但是他来了之后,全校学生就都认真起来,琴声歌声终日不断,野间写生的弟子像夏日的青蛙一般。

全校从师生到杂役,没人对李叔同不肃然起敬,这靠的就是他的虔诚、感化之功。

再后面李叔同得为高僧之后,徐悲鸿来看望,看到山上有一棵枯死的树发出嫩芽,赶紧捧,这都是因为您啊,高僧在山,感动枯树,起死回生。

可是李叔同却摇头,不是的,是我每天给它浇水,它才活过来的。

徐悲鸿又一次来,看到一头猛兽在人前来去,毫无伤人的意思,很奇怪,为什么这里的野生猛兽也不伤人?

徐悲鸿这还是捧,但是李叔同又说,早先它被人擒住,是我把它放了,它所以才不伤我。

慈悲果有力量,但是李叔同更为人感佩的是,绝不装神弄鬼,自塑金身,人最真。他的出家原本就跟神棍不同。

李叔同降生之日,据说曾有一只喜鹊飞进产房,衔来一根松枝,这松枝李叔同终生携带,不离左右——这必为后人附会。

但是李叔同父母家人多信佛,他小时候就跟大娘、大嫂背诵过《大悲咒》、《往生咒》这类佛经,这肯定不虚,只不过从小熏染佛教的李叔同真正走向宗教,到底还是从儒家、道学的修身开始。

民国的大师们大多都涉猎过佛教,但能够从探索生命隐秘,修身治国平天下的追求,而彻底转向惟心净土的却不多。这里面原因复杂,料想不具大决绝,大狠心,不能身体力行,肯定也是大原因之一。

夏丏尊自称李叔同的出家与他颇有关系,李叔同本人也曾当众说过,我的出家大半得这位夏居士助缘,此恩永不相忘,这当然有其根基。

其一。

当时兼任修身课的夏丏尊,有一天从日本杂志上见到一篇有关断食的文章,立刻兴冲冲地告诉了他的修身发烧友李叔同。

听说断食是身心更新的无上秘笈呢!

自古宗教上的伟人,像释迦牟尼、耶稣、都曾断食!

断食能使人除旧换新、改去恶德,生出伟大的精神力量!

同样热衷修身,夏丏尊只是说说而已,但是人家李叔同研究、权衡、准备了一年,却真的去做了。

他趁着年假,悄悄跑到虎跑寺,一连绝食三个星期。

第一个星期,逐渐减食至尽,第二个星期,只有饮水,第三个星期,再从粥汤逐渐恢复到常食。李叔同为此得意洋洋:我很顺利,不但并无苦痛,还有飘飘欲仙之像,我肯定脱胎换骨了,所以我要取老子的“能婴儿乎”之意,改名李婴。

真了不得了,李叔同从此就经常往虎跑寺跑,渐渐地,他就开始吃斋念佛,玩念珠,供佛像,取法号弘一,以居士资格开始修行了。

其二。

李叔同自那时开始,曾三番五次地辞职,但都没成。夏丏尊的苦劝他不忍拒绝,他自己其实也尘缘未了。

李、夏二人的情感远超一般友谊之外,出家在夏丏尊看来,是大苦,是大不幸,所以他苦闷担忧之下,有一天熬不住,终于就发了大火,你只做居士不彻底,索性去做了和尚倒爽快!

没想到,夏丏尊当年暑假之后,再见到李叔同,他果然就剃度,做了和尚了。

夏丏尊大吃一惊,不是说好的只做居士修行,不出家吗?

李叔同,这也是你的意思,你说索性做了和尚……

夏丏尊……

李叔同却就是这样做了和尚的,倒像真是因为夏丏尊的缘故。

4

李叔同自去做和尚,却要以夏丏尊为借口,这显然说明他虽然从宗教找到了出口,但决定的确不大好下。

李叔同圆寂前一年,有一位好友去看他,据说在雁荡山峰,曾与他有过这样一段简短的问答:

似有所思?

有思。

何所思?

人间事,家中事。

人间事,家中事,李叔同竟是到了都未曾放下呢!这几句话才最足以说明他是怎样一个人。

李叔同多情之人,赵朴初曾评价他说:“深悲早现茶花女,胜愿终成苦行僧。”这首先道出,李叔同是因为多情难以挣脱,深悲无以救赎,才出家的。这大概就是他决绝的理由之一,那句“爱就是慈悲”的阐释。

但是李叔同到底是从修身、修养,而修行、出家的,这里面有魂灵的追求,也有探索的欲望,即是求知和安顿的合一,所以这就大不简单了。

为达到教育的目的,可以自杀,为脱胎换骨的修身,可以真去断食三周,如果抛开那些内心的动因,这里面却是一个知与行的问题,牵涉到行动论的。

作为李叔同出家的原因之一,夏丏尊本人却很少有大的行动,他就是在李叔同出家之后,肯于为其送素菜,送饭,虔诚护法,就是有李叔同一再劝化,也从不曾多跨出一步。

夏丏尊对佛学当然大有兴趣,但也仅止于兴趣,他的学者身份、谨严性格,都使佛学难以成为他的信仰。

向善,他赞同,修行,他赞同,救世,他赞同,惟心净土,他赞同,很多佛理他一旦贯通,也立马能身心舒泰,但是西方宗教所谓的种种客观庄严,中国佛教存在的种种神秘,他是不信的。

宗教是人世间第一大秘案,夏丏尊是不知,不行,理通,才行,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吃梨子不知其味,此案真假如此难辨,我不舍身而去,全力施为,怎得一探究竟?这却就是李叔同与夏丏尊最大的不同。

李叔同与夏丏尊在佛学上早有许多讨论、争执,李叔同曾指出,夏丏尊是太执着于理,而忽略了事了,而这事理不二的法门,他后来有更深入地阐释。

李叔同于明代四大师中,最推崇的是印光、智旭,是以曾有居室名为“旭光室”。那年秋,夏丏尊与李叔同乘舟同游白马湖,偶然谈及智旭,说他是因为注《论语》到《颜渊求仁》那章,不能下笔,才出家为僧的,我很想看看他做和尚后,所做的《四书蕅益解》,可惜找不到。

李叔同当即说我有,夏丏尊大喜,说,那他后面对《颜渊求仁》到底是怎么注的?李叔同微笑,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此文要分两截来看。

孔子的意思是,如果“克己复礼”已有,就不必外求为仁。这是说,有仁就够了。

而颜渊既然还要“请问其目”,所以孔子就要告诉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些实行的项目。

“克己复礼”是理,“非礼勿视”等等是事,理可以顿悟,事非脚踏实地去做不行,事理本来是不二的,只有事与理相应,才是真实功夫。

蕅益(智旭)的注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话说得夏丏尊大为心动,可是等李叔同把书寄来,他打开一看,不禁失笑。

原来智旭大师在这章却不过只注了短短几个字而已:“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智旭出家前出家后都难以下笔,滔滔不绝的却是弘一法师李叔同,夏丏尊此时方知,那番话却还是李叔同专门用来点化他的。

5

那么李叔同的出家,似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了:非出于某种刺激,原本也不为什么高大上,乃是内在的驱动,长久的思考,与事理不二的行动论共同促成。

成了高僧的李叔同,依然在友人中往还,在艺术上徜徉,乃有近代文化、艺术、教育、宗教,十三个第一,那么,他这到底是在俗还是出世?

我原不过是修行人,你非说我是出世佛,我的在俗出世,不过是为找自己,那么,李叔同可不可以这样说呢?

我惟放不下,才有如此决绝,我如此决绝却又并非为全部放下;净土虽非仅佛门,但我不“事”,不六根清净,便难求其理(生命本源,灵魂本源),那么,李叔同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说?

为如此事,有如此行,入的还是最苦最严的律宗门,不能不说,李叔同真正是大狠。

李叔同的谜底里,原来隐藏着的是事理不二,这样一条僧俗通行的大真理,这化为外相,便是一句:我僧俗通吃,只因我是狠角色。

只不过,佛家之人,大求之人,与你我二个世界,李叔同的大狠,更多是用于自身,可敬仰,而学不来。此即所谓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吧。

李叔同在生命、灵魂的探求上,到底走出了多远,这谁也难以窥到,好在他还有俗世的一面可学。

做凡人其实也挺好,但是事理真正不二,我们虽做不到他那样的不二,但经常吃吃梨子,尝尝螃蟹,应该还是可以的。

END

文 | 九鸦

图 | 网络

黑夜家族

一只胡说八道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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